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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童年
那是一个女的,手里端着一只瓢,走进了屋内,径直走到了我们藏身的粮仓边,舀了一瓢米,离开了。
在她弯腰的一刹那,我猜到了,这人是段小云的母亲吧。
令人感到心寒的是,自己的儿子被打成了那样,身为母亲,她不闻不问,舀了一瓢米,转身便离开了。
一时间,我的心如同针扎一般。
那段小云跪在地上,像一颗折穗的草,垂着脑袋,身子不停地颤抖,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一道道伤口,浸出了血水。
段小云的父亲在咆哮“你小的很”
“你不听话”
“你麻痹不听话”
好像在炫耀什么,段小云的父亲骂得更狠了,骂了之后,还觉得不解气,挥舞着手中的木棒“砰砰砰”打得更加猛烈了,棒点如疾风暴雨般落下。
这一次,段小云没有强忍着,而是双手护住脑袋,哇哇哇大叫起来,似乎是想要向他的娘寻救吧。
可惜,那个女人迈着步伐,从他面前经过,不但没有停留,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那一刻,段小云是怎么样的心凉
残暴的爹冷漠的娘
我忍不住握紧了双手,此时手中已经不是闫瑞星的酥胸了,而是一柄硬邦邦的木棍,凭空出现在了我的右手里,我目光一瞟,竟然是一把斧头。
段小云砍人的那一把斧头吗
我来不及思索
因为段小云的哇哇大哭,激怒了那暴父,他打得更狠了。
妈妈已经离开了,没有人救护他,段小云知道哭也没有用了,他双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在狂风暴雨的殴打下呜咽。
他才五六岁,会被打死的
哪怕知道这是梦境,但我的内心喷涌起一股强烈情感潮流,我按捺不住自己的身体,我要做一点什么。
“唰”的一声,我在欧帅和闫瑞星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回来”
闫瑞星拉着我的衣服,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个疯子,我却没有在意,径直从粮仓里跳了出来,对那兽
父大叫“你住手”
然后,我挡在了段小云的面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兽父看见我一个陌生人现身,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暴跳如雷,对我吼道“尼玛批你还敢对老子吼你反天了”
说完,高举着木棍,一棍子打在了我的脸颊上。
“呃好疼”
火辣辣的,如同一条火线,在我的脸颊上延伸,我伸手一摸,这一棍子下来,脸颊上顿时肿了一条硬邦邦的青筋。
“你疯了吗”我怒了,冲面前高大的人影瞪圆了眼睛。
哪里知道这一下子捅了天了“我打死你”
他声嘶力竭,喉咙都哑了,这四个字是从他牙缝里
咬出来的,话音刚落,一棍子便砸在了我的手背上。
骨节发出一声脆响,骨头好像裂开了,骨髓都在疼。
我还没有来得及抽回手,又一棍子砸在我的天灵盖上,脑海里“嗡”的一响,我两腿踉跄,一屁股瘫倒在地上,眼前金花乱冒。
“你个麻痹给我吼”
“我叫你麻痹吼”
“喂饱饭了是吧”
“反天了”
“我弄死你”
“”
每骂我一下,打我一下。
剧痛之下,我心中还疑惑,你麻痹,老子是陌生人
,你为什么把我当段小云一般打我呢
如雨点般落下的棍棒间,我忽然瞟见一旁的粮仓,粮仓里站了三个人闫瑞星、欧帅,还有一个是我
没错,是我,站在闫瑞星和欧帅之间,望着被虐打的我,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我心头泠泠,怎么回事,他怎么站在粮仓里,我刚才站的那个位置
他如果是我的话,那么我又是谁
难道一道电光从我的脑海里划过,我是段小云
不不不会的
我是我,我不是段小云
之所以会被误认,是因为段小云和我长的太像了吧
,从第一次进入烂泥沟起,那个司机就说我和段小云长的很像,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无暇思考,兽父的棍棒雨点般落下,打在我的脑门上,发出“砰”、“砰”、“砰”的骨头锐响。
他的手臂如旋转的风车般挥舞,毫不留情,一边殴打,一边咒骂“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太痛苦了,跪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脑袋,疼得眼睛都睁不开。
即使这样,有几下棍棒仍然落在了我的额头上,那份量之重,我双眼都泛起了一片白光,大力之下,我眼珠子都要快被打掉了。
而也正是这一片白光,让我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他不是段小云的爸。
眼前这个高大的人影,他是我爸
那个兽父
他穿着一件白背心,理着一个短寸头,脸庞像喝醉了酒,涨红涨红的,他鼻子里喷出粗气,挥舞着木棍狠狠地揍我,把我往死里打
顿时,记忆的沉渣泛起,脑海里数个儿时的画面浮现,与眼前正发生的一切重合。
那也是我五岁的时候
我也像段小云一样,莫名其妙地被暴虐的恶父按在地上,狠狠地虐打,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打你。
打完你之后,还被冠以“教育”的高名。
我记得了,有一次他在河对面的田里耕田,我妈叫他吃饭,那个时候我才四岁,不会叫“爸”,我就按照我妈教给我的话吆喝他。
他丢了牛,跑回来了,在院子里捡起来一根竹篾条。
我跪在地上,伸出双手,被他用竹篾条狠狠地抽打,那竹篾条刀口锋利,把我的手打得血淋淋的,一道道血口,到了现在,我骨节上还有一道伤疤,非常刺眼。
而始作俑者,我妈,任由我被打,根本不管。
那个时候我才四岁。
还有一次,我偷了家里的表,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手表”是什么玩意儿,我就看见转盘里的指针转动,非常好奇,于是用锤子砸,结果没有砸开,我害怕家里怪罪,把表扔在了田里。
那个时候我才五岁,没有上学。
等到我七岁的时候,这件事儿我已经忘记了,我妈
找表没有找到,告诉了我爸。
迎接我的便是一顿暴打,我连事儿都没有搞清楚,他便开始打我,打断了好几根木棍,我身体瘦弱,骨头被打得“梆梆梆”作响,大腿上冒出了一条条青筋,直到现在我腿上都有一条白色的伤痕。
而我爸在虐打我的时候,兴奋极了,脸庞红亮亮的。
打累了,他让我跪在地上,跪了大半夜,起来的时候膝盖都酸软了。
直到后来,我妈才告诉我,是因为表而打我的。
是了是了,当时他打我的时候,场景便如同今天一般。
十几年前我们的家便是这个装饰,一架倾斜的梯子,梯子下面一个大粮仓,当时我被打的时候,我妈手
里端着一个瓢儿舀米,从我面前经过,我被打得快残废了,我希望她能救我,可她端着米从我面前经过,理也不理。
我脑海里电光一闪,难道我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吗
目光一扫,果然,这已经不再是段小云的家,而是我家
打我的人也不再是段小云的父亲,而是我的那个恶父
他高高举着木棒,像一头野兽般咆哮着,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腿上、脸上、胳膊上,每一下都皮肉裂开,像抹了一层辣椒,火辣辣的刺疼。
我咬着牙,不敢哭,我越哭他打得越狠。
不一会儿,我头昏脑胀,我感觉我要快被打死了。
眼睛受到重击,像视网膜脱落了一般,一闪一闪的,泛起一道道白光。
在白光中,我看到了我爸那个恶父的脸孔,红堂堂的脸颊,恶毒的眼,盯着我,每一次下手都没有丝毫留情。
他打我
每打一下,放佛都释放出了他心中的恶气,那恶气来源于他的无能,在社会上受了气,他憋着,回来打我出气。
看见我趴在地上哀嚎的样子,放佛看见了欺负他的那些人哀嚎的样子,他非常开心,于是越打越凶,在弱小无助的我身上,他找到了男人的尊严,兴奋无比。
在忽闪忽闪的白光中,每闪一下,如同一个幻灯片
,浮现出了我小时候受虐的一幕幕
我端着泡菜给我妈吃,找不到我妈,恶父狠辣地骂我
一边骂一边跺脚,吓得我瑟缩身子,不知所措;
我被他用竹篾条打烂了手,红血溢流;
我被他用木棍打烂了腿,我跪在地上哭泣,没有人管我;
我在土灶后面吃饭,他一脚将我踹到了灶窑里,我倒在地上,饭泼了一身;
我在饭桌上吃饭,他瞪我一眼,拍桌子骂“滚”
我去朋友家玩,回来之后,他让我跪在地上,打了我一耳光,理由是我给我妈请示了,没有给他请示
他侮辱我;
他羞辱我;
他践踏我;
他恐吓我;
他辱骂我;
他殴打我;
他让我像一条狗般的生活
我从小身子柔弱,面黄肌瘦,受他所托没有了力气,我在学校里备受欺负,段小云的经历何尝不就是我经历
我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喜欢讨好人,没有一点骨气,不是受他所托
这个狗逼男人
小时候我软弱无力,任你揉捏,现在我长大了,我
还要被你这样殴打吗
你要欺负我一辈子吗
不
不会的
今天,我愤怒了
我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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