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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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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飞雪的手拂过潮汐拎着食盒的那只手, 脚下亦不避不让地往前走动。

    潮汐措手不及,她身份低微,自不能冲撞到宫妃的身体, 便忙急步挪开, 整个人拎着食盒往旁边转了半圈, 食盒经这一甩, 内里原本精心摆放的点心与摆盘的花样便也歪了扭了,虽不至于狼藉一片,但品相已经有损。

    这一路走来,潮汐与海澜换着手拎, 就是怕点心送来了不好看,眼看着都要到了, 偏撞上这一出。

    更令人气愤的是,上官飞雪姿态傲然地往前走着,还伸着那只手,对另一个大宫女道“楚儿,给本宫擦擦手。”

    康贵嫔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海澜死死拉住, 她冲动之下也许真能冲上去从后面推那贱人一把。

    潮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娘娘”

    康贵嫔瞪着上官飞雪转过宫门消失不见的背影, 狠狠甩开海澜的手, 压着怒火急喘。

    气恨了一阵,她回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乾泰宫宫门,眼中满是不甘。

    “回去”

    乾泰宫外的这一幕自有人报给李荣,李荣又觑着成徽帝批了好些奏折, 起来走动的间歇,将这事当个逗闷子的告诉他。

    盛临煊不以为意道“随她们闹。”

    后宫中其他女子如何互相倾轧,他根本不关心,只是

    他忽然想起来问道“这两人都是什么位份”

    盛临煊早已想好,回宫后便要晋沈珺悦的位份,虽不能一蹴而就,但是越级晋封是无妨的。

    眼下就他知道的这两个,便一个心胸狭窄,一个嚣张跋扈,他怎么也不能让沈珺悦居于她们之下。他明白,在他无法时时看顾到的后宫之中,唯有品级尊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一向对后宫不上心,往时只有在前朝与后宫有联系,为表对哪个家族的荣宠,顺带升一下哪个嫔妃的位份时才会留意。

    而李荣却是知道他这皇帝主子有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便是记不清他后宫中那些女人的位份,这也是为何,他对所有女人都喊“爱妃”的缘故

    “回皇上,上官昭媛为二品,康贵嫔为从二品。”李荣提醒道。

    “二品”盛临煊对沈珺悦的位份还有其他考量,便问“如今二品以上的有几人”

    李荣脑中急转,盯着手指算起来“皇后娘娘以下,贤夫人为一品,丽妃娘娘为从一品,二品九嫔位现如今有上官昭媛、叶修媛、许充容三位,从二品贵嫔则有康、乔二位,皇上,统共便这七位娘娘了。”

    “嗯”盛临煊沉吟片刻,“朕知道了。”

    他心中有了决断,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是

    “朕回来时便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回宫也才半日功夫,这就开始催了,李荣无奈道“皇上,这才半晌的功夫,因您说了这封号要十分美好、吉利的寓意,这可不得多花点儿时间么”

    瞅瞅成徽帝的脸色,李荣忙又笑道“要不,奴才再上内务府去一趟”

    盛临煊缓过来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些,便道“算了,仔细些也好。”

    他回到乾泰宫吩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李荣走一趟内务府,让司礼监的人拟出几个高位妃嫔可用的封号来,又附加好几个要求让李荣传达。

    李荣知道他这是给沈贵人预备的,也不敢耽搁,只没想到成徽帝这么上心,暗忖一会还是要让干儿子李保往内务府去一趟问问。

    到傍晚时分,自贤夫人始,上官昭媛、许充容、康贵嫔四位高位妃嫔往乾泰宫献殷勤却被拒之门外的事儿便阖宫皆知了。

    贤夫人本是底气最足最有牌面的,如今却与其他几个被人放在一处评头论足,实在没脸。

    魏蔓蔓不用听都知道别人会如何议论她。恼羞成怒之下,又不能怪成徽帝,便只能迁怒于另外几个“本宫执掌宫务,去见皇上是职责所在,她们又赶什么热闹”

    话虽如此,但她毕竟不是皇后,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种事情她还真没资格公开指责。

    上官飞雪的贴身宫女则庆幸康贵嫔转移了自家娘娘的怒火,不然回到灵犀宫时她们几个劝说她去乾泰宫送炖品的必定要挨罚。

    再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更不敢拿到她面前说了,只哄着上官飞雪写字画画,夸着捧着她开心。

    凌波殿的许充容向来是个随大流的,之前也是打听到有宫妃往乾泰宫去,她便想,她们去得,她自然也能去,便不甘人后。

    知道大家都一样的待遇,她对外面的议论也不以为然“丢人也是贤夫人为最,本宫有什么可说的。”

    至于康贵嫔,回宫又砸了几套瓷器,并将上官飞雪列为第一眼中钉“本宫既能斗倒一个路佳容,也必能将上官飞雪这贱人踩在脚下”

    玉璧去御膳房走了一圈回来,便像跟亲眼所见似的将这些事儿告诉沈珺悦。

    这才是成徽帝回宫的第一日啊,争宠的场面就这么精彩了,沈珺悦不由得感叹,这女人多了也未必就是好事,总算明白他为何“苦夏”了。

    笑过便算了,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到了半夜,当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沈珺悦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纱帐的花纹出神,觉得习惯真是可怕。

    不过两个月间,她便已习惯了在他的怀里入睡。如今少了那个怀抱,这曾经睡惯的床也不似往日舒坦了。

    她又翻了个身,面朝床的内侧,盯着床柜的花纹一点点用眼神描摹,想着用这种方式培养睡意。

    “咿呀”门打开的声音,应是守夜的玉璧进来了。

    沈珺悦看得眼睛都累了,她闭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身后有床帐撩起的窸窣的声响,忽然一双手从后伸来,沈珺悦僵着身子被一双健臂拥入怀中,直到闻到熟悉的气味,后背抵上熟悉的胸膛,她才陡然放松下来。

    “还没睡着”低柔和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珺悦顿了顿,忽然转身钻进他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道“睡不着”

    盛临煊将她拢在怀里,低声问“为何睡不着”

    回宫的第一晚,满宫的女人都盼着他,外面黑夜深沉,他却披着霜色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沈珺悦的情绪有些收不住了,放任自己道“因为皇上不在臣妾身边。”

    床帐内不闻人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心跳。

    盛临煊沉默了一会,捧着她的脸将她头抬起,看着她眼睛道“朕亦如此。”

    黑暗中几乎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有那双眼睛深幽却亮堂。

    盛临煊亲亲她的发顶,又亲亲她的眼睛,抬手理一理她的一头墨发,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肩颈处,轻声道“睡吧。”

    两人仿佛回到避暑山庄那时,仍旧相拥而眠。

    门外的玉璧还没回过神来,她抬起手,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哎哟”

    李荣被她吓了一跳,压着嗓子喝道“干嘛呢”

    玉璧忙两手捂住嘴,缩着肩膀朝他点头哈腰,待李荣回过头去,玉璧看一眼紧闭的门,无声地笑了起来。

    天未亮,李荣便在门外小声唤醒成徽帝。

    沈珺悦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

    盛临煊穿上外袍,朝她道“时辰还早,你躺着吧,再睡会儿。”

    她摇摇头,“臣妾帮皇上更衣,”穿着中衣便从床上下来,趿着绣鞋走到盛临煊面前,拿起他的衣带要帮他系。

    看她迷迷糊糊还坚持的样子,盛临煊笑了,拨开她遮挡了一边脸的头发,便也由着她忙活。

    系好衣带,又帮他整了整衣襟,沈珺悦犹豫了下,还是道“臣妾很欢喜皇上能来,但是,您这样太辛苦了些。”

    盛临煊抬手抚着她的脸笑道“朕有数,接下来两日便是想来也来不得了,就怕朕不在悦儿身边,夜里悦儿要难以安眠了。”

    沈珺悦双手搭在他肩上,侧着脸娇声道“总会习惯的。”

    抚着她脸的手一顿,盛临煊继而轻轻地捏一捏她粉嫩的脸颊,佯怒道“你便戳朕的心吧。”

    她便抿唇一笑,瞧着他启唇“妾心同君心。”

    收回手,翩然后退两步,屈了半膝躬身一福,又甜甜一笑,带着一点鼻音软糯道“臣妾恭送皇上”

    娇气又带着狡黠的小模样,惹得盛临煊“治”她的心思蠢蠢欲动,奈何外头李荣又敲了敲门,唤了一声“皇上”

    他只好握着她双肩将她捉到面前,咬了一口她的脸颊,又将她按回床榻上,拿衾被胡乱裹住,“睡吧,朕走了。”

    沈珺悦捂着脸看男人转身大步离去的身影,不由得轻笑出声。

    景瑞宫,丁香从外头走进内室。

    坐在梳妆台前的魏蔓蔓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站在魏蔓蔓身后正擎着一束头发的杜鹃便问丁香“一大清早的上哪去了,娘娘等着你梳头呢。”

    “自然是干正事去了,”丁香也不惧,回她一句便上前来接手给魏蔓蔓挽发,巧手编着花样,一边动作一边对魏蔓蔓道“娘娘,内务府小邓子说,昨日皇上一回来便让李总管去传话,让司礼监拟了几个高位嫔妃适用的封号出来。”

    “叮”是玉簪相击的声音,魏蔓蔓原本闲适地挑着头饰的手晃了晃,立刻道“竟有这事小邓子可有说皇上是要晋哪一位的位份”

    丁香利落地将编好的发盘起,口中答道“这倒没有,我问了,可小邓子说李总管传话时便没有提,司礼监有人问了,他也只说皇上自有打算,他也不知。”

    魏蔓蔓重挑了一对金簪出来,撇撇唇道“哼,他会不知不过是不愿意说罢了。”

    李荣身为成徽帝身边第一人,魏蔓蔓却对他不满已久,只因觉得李荣仗着他乾泰宫大总管的位置,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处处怠慢于她,想起就令人生气。

    丁香看她提到李荣神色不悦,便将话题转回来“这个他不说,咱们也打听不到,只是这节骨眼上,娘娘,您说皇上这是要晋谁呀”

    “晋谁”魏蔓蔓也没头绪,但她也知道不会是自己,便酸道“晋谁又如何,只不会是你们的主子,又不与咱们相干。”

    杜鹃在一旁道“娘娘可不能这么想,如今皇后娘娘被圈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她抛了个“您懂的”眼神,继续道“这会儿顺排下来,您便是后宫第一人,皇上又交付给您掌宫的权利,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谁能及您”

    这杜鹃一席话让魏蔓蔓如同三伏天里吃得的一碗冰酪,既满足又舒坦,她心中得意,口中还故作谦虚“哪里就有你说的这般”

    “怎么没有只不过,娘娘还是得小心防范着,虽说您地位稳固,可也得防着其他人使手段上位啊,毕竟这眼瞧着皇后位置的人,可满后宫都是”

    魏蔓蔓心中自然也有想法,如今外头闹得沸沸扬扬,承恩公府大树将倾,皇后从圈禁到被废也只差皇上的一道旨意了,那个位置,个个都眼红得很。

    皇上待后宫众人的态度一向中正,这些年也并没有特别宠爱哪个。故而若只看身份地位,她自认比谁都更有资格,也更有优势。

    眼下谁晋封对她都非好事,魏蔓蔓眼角上挑,眼中并无半点笑意,“是该小心着些,本宫守着的桃,可不能让别人轻易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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