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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竹村时已经是傍晚，晚风颇凉，三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长竹村的路并不好走，这座小村并非坐落在明显的地方，反而十分隐蔽，需要翻过小山，绕过竹林才能到达，一路上没有半点灯火，朝汐三人只凭着明月辨认方向，险些在竹林中迷了路。
好不容易绕出竹林，终于在漆黑的夜中看到了点点光亮。
“呼。”岳天虎长舒一口气。
“终于到家了。”
小六子知道他是怕黑，虽然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但自己此时也确实是精疲力尽，想想还是罢了。
朝汐也累得够呛，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上，更别提吃饭了，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也不知裘老头给她留了饭没有。
往前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到了长竹村村口。
朝汐家住村东头，岳天虎与小六子住在村西头，三人便在村口分了手，各回各家去了。
朝汐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张望。里面黑着，裘老头跟裘大宝应当是睡了。
朝汐蹑手蹑脚地走进院中，风吹得院子中央的杏花树沙沙作响，落下片片粉红色的花瓣，朝汐停下脚步，仰头去看。此时的杏花开的正盛，再过几日开始结果子，花瓣便会落得一整个院子，仿佛铺上了一层梦境的颜色。而后再过半月有余，便能吃到甜甜的杏儿了，朝汐是格外喜欢吃杏儿的。
朝汐正看得出神，却被突然一个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回过神来。
“臭丫头！你死哪儿去了才回来！”裘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门口，正拿着烟袋满脸火气地看着朝汐。
朝汐忙走上跟前，还来不及编些理由辩解一下，便迎来裘老头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死丫头！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跟着那个小六子瞎胡混，什么活儿也不干，还等着老子伺候你呐！”
朝汐低着头，虽没有顶嘴却也忍不住翻着白眼。她不喜欢裘老头，一个酒鬼，每日醉醺醺的，没什么正当活计，靠着零工挣几个钱，还几乎都被他拿去买酒喝了，朝汐在这个家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而且他脾气还大得离谱，对朝汐是非打即骂，她自小被他打怕了，长大了便不敢再出言顶撞，只盼着有一天能够攒够了钱，逃出他的魔掌。
“说话！”裘老头见朝汐低着头也不回话，心头蹿出一团火气，嗓门也大了些。
朝汐抬起头，本是不屑的表情换上谄笑的样子。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对裘老头说：“爹，你消消火，吃饭了没？要不我去做些饭来，再给您打壶酒？”
裘老头一听到酒字，火气就消了大半，直愣愣地看着朝汐，嗓门儿颇大。
“那还不快去！”
朝汐累了一天，连屋门都未能进去，便又急匆匆出了门，拎着个酒壶往南头儿住着的张发财家走去。
张发财家会酿酒，虽说产量不大，但平日里销出去的酒也足够一家人吃喝了，即使这两年洛宁城战事吃紧，他的酒也没耽误卖出去，两月一次，便会有专门收酒的人上门来收。
张发财酿的酒确实不错，裘老头没钱时还曾经偷过他家的酒喝，在人家酒窖中喝了一宿，第二天烂醉如泥地被发现，当众耍起了无赖泼皮，张发财是个极其老实本分的人，当场吓得够呛，后来还是叫来了村长才将裘老头送回了家。
自那以后，张发财就怕上了裘老头，他买酒喝就收他一半的钱，实在没钱的时候也让他赊账，不还他也不去要，就当买个平安。
朝汐在夜色中匆忙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张发财家门前。
“张掌柜，张善人！”朝汐现在人家院子口扯着嗓门叫着。
屋内掌着灯，想必张氏夫妇还没睡。
没过一会儿，张发财便吱呀一声推开屋门，探身走了出来。
“谁呀？”张发财一边往出走一边问道，声音和他的身板一样的纤弱。
朝汐应声回道：“张叔儿，是我，裘四海家的朝汐。”
一听到裘四海，张发财不由地一皱眉头，但还是慈眉善目地对朝汐说：“这么晚了，有事吗？”
朝汐笑了笑，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别的事，这不是家里酒空了，来您这讨壶酒回去。”
张发财一听到这个“讨”字，便明白了今日怕是又收不到钱了，沉沉地叹了口气，又蹙着眉摇了摇头，言道：“罢了，你将酒壶递给我，我给你去打酒。”
朝汐忙将那酒壶递给去，看着张发财转身走进了屋，乖乖地站在院子门口等着。
其实她何尝不想拿钱买酒，而不是这样没皮没脸的来要，可裘老头没给她钱，就算她去要他也指定不会给。要让朝汐用自己的小金库给他买酒，那还不如当个没皮没脸的人呢。
等了一小会儿，张发财从屋内走出来，走到朝汐面前将那酒壶递了回来。
朝汐拎着沉甸甸的酒壶，心想这张发财还真是厚道，白给的居然还给盛满了。
朝汐本想低头道谢，还未张口说话，便听到屋内一声怒吼，一眨眼的功夫，张夫人就跑了出来。
张夫人体型丰腴，与那张发财站在一起，就像是岳天虎站在小六子身边一样。
张夫人也不知发的什么火，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张发财身边，一伸手便拧住了他的耳朵。
“好啊张发财，老娘这求爷爷告奶奶才销出去几坛子酒，你倒好，装起善人来了！”
“哎呦，哎呦，夫人你你听我说”张发财的耳朵被拧的生疼，斜着一边身子求饶。
“说个屁！老娘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男人！谁借钱你都借，谁赊酒你都赊，人家说不进你的酒了，你连问都不会问一句，就这么把来财的路也丢了！你让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张夫人说得激动，一松手蹲在地上，嘤嘤哭着，嘴里止不住抱怨连连。
“夫人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张发财一声叹息，伸手便去扶张夫人。张夫人一把打掉他的手，猛地站起来，伴着哭声言道：“张发财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办法把酒窖里的酒卖出去，咱们下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我我尽量。”张发财底气不足地说。
一直到张夫人气呼呼地进了屋，张发财才想起来还有个赊酒的朝汐站在院子外，目睹了家中这一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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