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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倾所休养的地方仍是在她原来所居住的地方，离高萌所在的春熙院并不算得上是很远，这段路走来，似是短得瞬时即到，又似是长得让她的腿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一路上，高萌的眉头一直皱着，连玥儿一向没心没肺，都沉默着不敢出声；倒是听雪根据刚才高萌的反应，一路上十分缓和地说了些花倾的情况。
“她”高萌深吸了一口气，“一直都没有醒吗”
听雪点头，轻叹道“一直未醒。只是太医说过，花姑娘这几日一直不曾醒来，兴许也是好事。”
若是醒来了，说不定也就是回光返照了。
这句话，听雪自是没敢说出口的。
“王妃。”
一条路再怎么走，也总有尽头的时候。
花倾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一见到高萌，先是吃了一惊王妃之前也一直在昏睡中，未曾听说过王妃醒来的消息；现在王妃不仅醒来了，且这打扮一看就是一醒来就匆匆地赶来了。
王妃倒也是个念情的。
一众小丫鬟心头微暖，齐齐地给高萌请安。
高萌直直地往里走去，低声道“都起来吧，没那么多规矩
。你们花姑娘可有醒来”
“没有。”小丫鬟们整齐划一地摇着头。
高萌只觉得眼睛酸涩，也不再问什么，只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房。
房内仍是原来装饰，只是现在又多了些许浓重的药香；想来花倾那般柔媚的女子，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
小丫鬟们轻手轻脚地将床幔拉起，高萌不敢随意坐上床头，怕惊醒了花倾，更怕不小心碰到了她。
玥儿轻轻地搬了一个绣墩在床前，高萌伸手捂住了脸，半晌，才放下手，无声无息地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玥儿和听雪见状，带了一众丫鬟们屏息凝神地退了下去。
高萌静静地看着花倾，花倾这一张如同其名、果然“名花倾国两相欢”的娇艳面孔，如今惨白无比，透着些许灰败之气。
小时候，她曾听家中的老人说过，久病在床、人之将死，那其实都是能用肉眼看出来的那灰败的死气，根本是藏都藏不住的。
她从前何曾信过这些只是觉得家中老人说话神神叨叨，格外玄乎。
可到了如今，她看着花倾这般气息微弱地躺在床榻上，一瞬间，突然就想到了这种说法。
巨大的恐惧瞬间抓住了高萌的心脏，眼睛酸酸的似乎是有几
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的感觉，高萌半晌，才轻轻地伸手帮花倾捋了一下散落的发丝，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最终却只是抽了抽嘴角，到底没有笑出来。
“花倾”她低声地唤了一声。
花倾哪儿会有什么反应仍是毫无气色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得好像根本没有一样。
“你”喉咙一瞬间似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高萌努力了半晌，才又发出了声音来，“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是说了吗”泪花还是在眼睫上闪烁了，高萌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若是有什么危险的时候，谁的命，都一样重要吗”
“你”
高萌说不下去了。
从前，她看电视剧的时候，看到那种甘愿一命换一命的场景，只觉得傻到透顶；觉得这事儿若是搁在她身上，她一定不会傻到去甘心换别人的性命，也不会毫不芥蒂地接受别人为她如此牺牲。那是性命，太过沉重的东西，怎么能说换就换呢谁的命，不是命吗
她以为，她若是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揪住那个傻子，骂人一顿不在话下的。
可是到了如今，她才知道，她也根本做不到。
虽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并不在天祥王朝，花倾当时豁出性命去救的，也并不是她，而是叶瑾瑶。
可若是让她心安理得地承认，这件事跟她无关，都怪叶瑾瑶。她做不到。
事实上，恐怕跟她关系巨大。
花倾根本就没有跟叶瑾瑶接触过，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去救叶瑾瑶无论花倾到底认没认得出来，叶瑾瑶不是她，可花倾最终去救叶瑾瑶的时候，为的一定是她。
“你醒来吧。”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高萌才知道，人的语言究竟有多贫瘠。明明看着花倾她有千言万语可以诉说，可她终究是翻来覆去地只会喃喃地说着一句“你醒来吧。”
良久，似是听到了她这细微而又反复的喃喃自语，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尽管那不过是花倾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些许，可这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脱得了高萌的眼睛。
她紧张地看着花倾，想要立即出去叫太医，可又不敢错过花倾反应的任何一瞬；想要扬声叫人，嗓子却又跟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又怕真的发出声音来又惊扰到了花倾。
“你”高萌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对吗”
“既然听到了，那就醒来啊。”
“你肯定忘不了，我曾经答应过你的，要给你自由，彻彻底
底的自由。可若是你连醒都不醒过来的话，你一辈子都要是明王府的人了”
“一辈子是明王府的人听着太惨了，我都不忍心，你”
“你醒过来吧”
“我答应你的，肯定不会言而无信的”
高萌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嘴巴在机械地发出声音。
她看着那苍白如纸的面庞，最终，一滴泪落在了花倾的脸上。
良久，那微微颤抖着的睫毛，终于好似费了很大的力气，慢慢地颤抖着打开。
“花倾”高萌眼中带泪地看着花倾，惊喜地手足无措，立马就想要转身往外走，“我去叫太医”
“王妃”花倾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到底还是出了声。
高萌紧张地看着花倾“怎么了”
花倾用目光描摹着高萌的脸，似是在确认什么。
高萌一瞬间明了花倾果然是认出来了，之前的几天里，她根本不是她，她和叶瑾瑶，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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