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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义和愚忠
自那日起又过了一天，帅府大军除了征调三万前往广门关之外，其余大军一直守在广陵城内。
看似平静的营帐，莫秋风却知道，这里面已经风波涌动，张志杰那天发现的草药，依旧出现在帅府大军带回来的水源。
而广门守军，也吃了两天的馒头，这让莫秋风心中愈发认定，这件事里面必然有密谋的因素。
营帐被掀开，张志杰从外面走了进来，转头看了一眼，来到莫秋风面前，沉声开口，“我让王五偷偷溜出去看了下，广陵城前往广门关的必经之路，有一条很长的峡谷，你还记得吧”
莫秋风心下一沉，“我知道，怎么了。”
“峡谷上，多出了很多巨石。”
张志杰面色严峻“一看就是人为搬运的，这些巨石足以填掉那条峡谷，若是，若是有军队从底下经过，那画面，不敢想象”
“会是帅府大军所为吗”
面对莫秋风的话语，张志杰如同看白痴一般看着他，“你觉得，帅府大军想用那些巨石做什么埋葬现在城里的广门守军还是埋葬关外的大周铁骑”
这是一个有点白痴的问题，莫秋风勉了勉唇没有反驳。如果不是帅府大军的话，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些巨石，是广门守军所为
或者说，是张奕将军授意下的行为。
为了埋葬大周铁骑这显然有些不可能，五万大周铁骑进犯，难不成要开关门让他们进来，再在峡谷设伏
张奕将军戎马半身，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那么，这些巨石，难道是给帅府大军设下的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一旦真是如此，那么张奕将军的用意十分明显在这重要关头算计帅府大军，关外又有大周铁骑虎视眈眈，此举，甚至会葬送大邑江山
“张将军他真的私通私通敌军了吗
”
“这个谁也说不准。”
张志杰沉身开口，“只不过，这一连串的布局，显然别有用心，我现在甚至怀疑”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让莫秋风下意识抬头看去，“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关外的大周铁骑在此刻进犯，或许也掐准了时机。”
“这布局，或许很早以前就开始了，而且，极为严峻”
“我还是不相信会这样。”
莫秋风勉着唇开口，“张将军镇守广门关多年，要是投敌的话，广门关早就失守了。”
“这应该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张志杰眸色低沉，“包括百仪，包括陈帅”
正如张志杰所说，即便是陈晓瑾、百仪等人，虽然想要在张奕头上安个私通敌军的帽子，但他们估计心里也不相信张奕会投敌。
一个镇守广门关多年的主将，若是投敌的话，这广门关，怕是十几年前就没了。
“人，都是一直在改变的，或许十几年前的张奕，立志从军报国，镇守广门关，但现在的张奕，早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他了。”
刀疤就在张志杰脸上，让他看上去比常人要狰狞许多，可此刻脸上却是睿智的神色，“种种迹象都表明，现在的帅府大军，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张奕的圈套，再加上关外的大周铁骑，这天，似乎要变了。”
莫秋风起身在营帐内渡步，脸上有着复杂的神色，半响后才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张志杰，“这件事，还需要好好确认下，你能否帮我去峡谷那边看一下。”
“你可想好了”
张志杰看着莫秋风，脸上是慎重的神色，“这件事我们从头到尾都不知晓，那只能说他们有意瞒着我们。”
“若是被他们发现，军营之中，你要如何立足”
此事图谋甚大，一旦泄露必将功亏一篑，不用张志杰提醒莫秋风都清楚，一旦张奕他们发现他在调查这件事，军营之中，他想逃都逃不了。
“我很清楚。”
莫秋风沉声开口，“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下，这件事不确认，我心里难安，张将军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怎么会叛国”
他依旧无法相信，明明那么好脾气，对下属那么好的将军，竟然会犯军营中最严重的罪祸。
那可是，叛国啊
“可确认了你又能怎样”
张志杰看着他，“去揭发他们的罪行”
“我我不知道。”
莫秋风心绪杂乱，“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张志杰看了他半响，慢慢点头，“好，我替你去看下。”
“老张。”
莫秋风叫住了张志杰的步伐，在后者转身看来的时候，带着歉意开口，“对不起，我是太任性。”
尽管他们都不曾明言，但彼此心里都清楚，一旦涉及此事，无论是前往查探的张志杰，还是留在军营中的他，很有可能面临死境。
死人，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谁叫你现在是我老大呢。”
张志杰笑了笑，脸上是不以为意的神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莫秋风才颓废地坐在营帐内，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扶桑走进来，他才幡然醒来，脸上有一瞬的紧张划过。
他现在，有点怕见到扶桑
“嗯怎么一个人坐着发呆，不出去走走”
扶桑四下看了一眼，提着酒壶上前，在莫秋风面前摆了摆，“城里的好酒，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来一壶。”
他脸上带着窃喜的笑，好似得了不得了的宝贝，在莫秋风面前炫耀，“来来来，一起喝点。”
那笑容如此真挚，一瞬间让莫秋风以为之前的想法只是误会，看着他拿起酒杯倾倒，想了想，开口询问，“张将军还在城里吗”
自从进了广陵城，帅府对张奕的态度十分暧昧，并没有囚禁张奕，反而天天招他入城和城里的达官贵人把酒言欢，让莫秋风愈发不懂这个世界。
“那些家伙的狼子野心，谁都懂。”
扶桑不以为意地开口，“说是犒劳，不过是找机会弄出一些铁证而已。”
莫秋风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朝廷，就真的容不下张将军吗”
“不是朝廷容不下张将军。”扶桑抬眼去看莫秋风，“而是二皇子容不下张将军。”
“如今的大邑，外忧内患不断，那些个皇子只会在朝堂上为了至尊之位争斗，何曾会管过将士百姓的死活”
“张将军历来不涉党争，也不知道三皇子使了什么计谋，让二皇子以为张将军已经投靠了三皇子，如今二皇子得势，哪里会容得下张将军。”
扶桑话语顿了下，正色地看着莫秋风，“你可知，若是二皇子真的继承大统的话，张将军，我，你，都会有什么下场吗”
莫秋风沉默了，自古党争杀人不见血，那个尊贵的位置让太多人为此不顾一切。而一旦谁成了赢家，必将回头算账，不知会死多少人，流多少血。
“可，张将军镇守广门关多年，毫不夸张地说，广门关之大，只有张将军才能守的固若金汤，二皇子，真的会对张将军下手吗”
“广门关”
扶桑脸上出现不屑的神色，正色地看着莫秋风，“你以为他们会有如此的大局观，会将广门关放在眼里吗”
“若他们稍有那么一点大局观，就应该看得出，如今的大邑如同朽木一般不堪不施行变革，只会在皇
位上争得头破血流，最终能便宜了谁”
这是国家大事，莫秋风以前不曾思考过，如今不得不思考。
“君不思民，民不思君，臣不思臣，这就是如今的大邑。”
扶桑断然开口，直视莫秋风，带有深意地说道“秋风，若有一天，让你在大义和愚忠之中做个选择，你会选择哪个”
“我没想过那么多。”
他从小出身贫寒，父母无力送他就学，只懂得田里耕作，哪里会去思考这种国家大义的事情。对他而言，以前吃饱饭，照顾好小柔，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需要思考这种事。
大义和愚忠，他如今让张志杰去调查峡谷的事情，最终就会面临这种抉择。
告诉帅府大军，就是愚忠吗可放任他们算计帅府，乃至算计广门关，算计大邑江山，就是大义吗
莫秋风不懂，他只是一个刚提拔不久的小人物而已
。
“好好想想吧。”
扶桑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站起身松着懒腰，“这世间从来没有两全之法，必要的时候，就要做出必要的选择，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莫秋风下意识跟着起身，内心突然有种紧张的情绪，回望桌面上不曾动过的酒杯，面色复杂。
扶桑将军，察觉了吗
“对了，你那副手呢我记得叫张志杰吧他人去哪了怎么没见到他。”
踏步出营帐之前，扶桑突然转头询问莫秋风，让莫秋风心中的紧张更甚，低声开口，“我让他出去办点事了。”
“原来如此。”
扶桑带有深意地笑了笑，拍拍莫秋风的肩膀，“如今帅府大军一直盯着我们，就怕人犯错，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让他乱窜了。”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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