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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欧阳昭明的叙说,宝意眼前浮现出了当年那个自东狄归来, 经过草原, 在狼群中见到了这么一个孩子的欧阳院长。
那时候的欧阳昭明跟现在她面前这个坐着的人大概完全是两个模样。
现在的他已经被雕琢成光芒夺目的样子, 而那时的他还是一块原石, 一块璞玉。
只有落在欧阳院长这样的人眼中, 才能看到他身上隐藏的锐利。
宝意知道为什么欧阳院长会对这样一个孩子动了惜才之心, 想要让他成为自己的继任者。
因为人的一生所求索的问题大抵就是那三个我是谁,我从何处来, 要往何处去。
前面两个问题对欧阳昭明来说都已经是无解之题,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剩下最后一个若是从狼群之中离开,之后他要去往何处, 要选择一个怎样的人生
人求索的问题越少,他的人生道路就越是纯粹,正适合成为大周监察院需要的那个人。
“你说,我是什么人”欧阳昭明停下回忆,隔着火堆看宝意,“是周人, 是齐人, 还是狄人”
面对他的提问,宝意摇了摇头。
他可以是草原上的牧民之后,是从这里经过的北周商人之子,是生活在南齐与草原交界的平民之子, 甚至是东狄人。
没有一个唯一的答案, 那这个问题就等于没有答案。
他可以是任何人, 也可以不是任何人。
但是选择跟那个来到他面前指引他的人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为了周人。
“这,就是欧阳昭明人生的开始。”
欧阳昭明对她一笑,说完了这已经在时光中掩盖了许久的故事。
跟宝意说起这些,他才想起自己在跟着义父从草原上离开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回望过去了。
在来到北周最开始的那几年,他是跟在义父身边的影子。
后来,他成为了小欧阳大人。
再后来,他成了唯一的那位欧阳大人。
在人群中生活得久了,他身上的狼性渐渐地收敛了起来,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宝剑归入了剑鞘,但是这种来自草原的冷酷天性,却依然是他身上的印记。
这种标志,令他的同僚、他的对手在想到他的时候,背上都会漫过一阵被野兽盯上的战栗。
他收欧阳离为义子,带他在身边,当成继承人培养,朝中有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欧阳昭明会挑中这么一个少年。
是因为两人的身世相似,还是因为这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同
上辈子宝意不知道欧阳离是怎么引起了欧阳昭明的注意,可这一世她却是亲眼看着欧阳离来到了欧阳昭明面前,但在今日之前,她也同其他人一样,不明白欧阳离究竟有什么特殊。
直到听欧阳昭明说起他的过往,宝意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两个身上有同样的狼性。
这个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又一直为族人所排挤孤立的少年也像是一匹孤狼。
欧阳昭明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看到了他成为大周的下一把利刃的可能性。
远处休憩的狼群大多安静地趴伏在地上,聆听着周围动静的耳朵不时地抖动,精力旺盛的小狼崽在狼群停止行进之后,就在母亲身边滚扑撕咬。
狼是夜行生物,它们在夜晚出没,可现在却没有继续赶路。
这显然是因为欧阳昭明。
人生在世,没有几人能有这样跟大型的狼群共处,还不怕它们会越过那条并不宽阔的河流过来侵袭的。
宝意看着这月夜下的狼群,心中甚至生出了想要作画的冲动。
如果不是他们在逃亡路上,她的玉坠空间里又没有准备笔墨,她就真的要摊开画纸来画它们了。
怀着可惜的心情,宝意收回目光,问欧阳昭明道“你从我们开始上路的时候,就想过会再遇到它们吗”
欧阳昭明点了点头“对。”
他在回到这片草原上的时候,记忆中第一个复苏的就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日子。
在过去,他曾经几度离开过狼群又再回来,它们都还认得出他,不过这一次他不太确定,因为这一次他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狼的寿命有限,十几年光阴对人来说只是生命的其中一段,可是对大部分狼来说却已经是一生,他不知道自己曾经的族群还在不在。
不过没有想到,那些在他跟着义父从草原上离开之后,也一起离开了狼群,到草原上去寻找自己的新天地的兄弟现在也有了首领的地位。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几个狼群会聚集在一起行动,因为它们的头狼都曾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好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两人的谈话结束,欧阳昭明对宝意说。
“嗯。”宝意一面点头,一面伸手将他们用过的这些餐具都收了起来。
这些东西原本是应该拿到河边去清洗,可是她看着聚集在那边的狼群,虽然它们跟欧阳昭明有渊源,因为他的缘故,所以留在这里镇守,没有立刻离开,但自己这样过去清洗手里的东西,难保它们会错以为自己要做什么,跳起来发起攻击。
宝意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餐具带回玉坠空间里,在湖边清洗一番。
见她收拾好了东西,用两手执着锅边,似乎是在想着这该如何抬手去按耳后好回到玉坠里去,欧阳昭明站了起来,伸出手来帮她托住。
“谢谢。”
有他的帮忙,宝意换了个姿势,用一只手抱住了这些堆在一起的餐具,空出了另一只手来。
正要抬手按耳后,她就听见面前的人说道“今夜你就在里面休息吧,等明日出来再一起上路。”
“嗯”宝意的动作顿在原地,抬眼看他,然后摇头拒绝了,“不,我待会儿就出来。”
欧阳昭明一挑眉,他让她进去,是因为觉得在玉坠空间里她能睡得更加安稳,要是后半夜遇到什么危险,她躲在里面也不会被波及。
见宝意这样干脆地拒绝,欧阳昭明回想起刚才自己没有同她多说就掠到了对岸去,面对这些狼群,而宝意站在后方,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做着一有什么变故就要冲过来的准备。
彼时情境更加危险,她都没有打算独自逃走,现在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欧阳昭明倒也不算太意外了。
他想了想,眼下左右有狼群在对岸警戒,它们能够听到比人耳能捕捉到更小、更远的声音,就算是后面有追兵来,也能提早发出警示,他于是也就不再勉强。
等宝意的身影再次出现,火堆旁的毯子已经铺好了。
欧阳昭明躺在外侧,跟她躺的位置隔着一个火堆,十足的克己复礼。
见宝意出来,欧阳昭明随意地躺在毯子里,朝她做了一个手势,宝意于是也在自己这边躺下了。
身下是青草,上面铺着厚重的毛毯,可以隔绝露水跟寒气。
宝意把毯子拉到了脖子底下,眼睛望着头顶的星空。
天气晴朗,夜晚也并不难过,这是在悬崖一战之后这么多天以来,她心里最宁静的时刻。
原本做好准备要生死分离的人又重新回到身边,而且他们还从东狄境内成功地跑了出来,正在向着去往南齐的路上前进。
身旁的火堆没有了,新的柴火加入,火焰就在草原的星空下渐渐地小下去。
在这幕天席地的环境之中,宝意也感到自己渐渐被睡意笼罩,她闭上了眼睛,就着火堆的余温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
宝意睁开眼睛,发现昨晚燃烧的火堆已经熄灭,而睡在旁边的人也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睡过的毯子在地上。
宝意坐了起来,这一觉,她睡得出乎意料的沉。
掀开毯子以后,她站起了身,见到欧阳昭明正在河边。不过在河对岸,昨天晚上成群地歇在那里的狼群却不见了。
宝意不由得朝着远处望去,也没有找到它们的踪影,就好像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些狼群是她的梦境一样。
它们走了吗
在宝意陷入沉思的时候,背对着她蹲在河边的欧阳昭明走了回来,宝意见到在他手上抓着两只处理好的兔子。
“醒了”一回到宝意身边,欧阳昭明就问,“睡得好吗”
“这是”宝意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着的这两只兔子上,然后抬起头来问他,“你去打猎了吗”
他们是在野外睡着,被晨光唤醒,看天色,现在应该还早才对,欧阳昭明这就打了两只兔子回来,还剥皮清洗了,他是醒的有多早
“不是我打的。”欧阳昭明把手里处理好的兔子递给了她,宝意伸手接过,见他擦干了手,蹲了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毯子,再除净燃烧过的灰烬,隐藏他们在这里过夜的行踪。
宝意拿着兔子,见他这份动作,便知道这兔子提前处理好了,是准备让他们晚上吃的,白天就吃干粮应付过去,尽量少地留下痕迹。
她于是把收拾好的兔子带进了空间里,然后又再出来。
欧阳昭明已经把两人睡过的毯子叠好收了起来,这矮坡下火堆燃烧过的痕迹,也被他隐藏得看不出来了。
见到宝意又再出现,他这才告诉她,这两只兔子是狼群半夜扔过来的,那些狼出去抓到了猎物以后,被狼王命令将这两只兔子送了过来。
它们一靠近,欧阳昭明就睁开了眼睛,原本还担心宝意也会惊醒,“可是没想到,郡主在我身边这样没有戒心,完全不知道半夜有狼来过。”
宝意听着他的话,想着反驳,可是又无从反驳起。
确实,她在欧阳昭明身边,总有种可以放心的感觉,尤其是经过这段时日持续的精神紧绷,一放松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人上了马,趁着太阳还未升到中天,清晨凉爽,可以多赶一些路,干粮和水就在马背上吃。
他们的水囊里装着的是宝意昨夜从玉坠空间里取出来的灵泉,喝一口就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喝过水以后,宝意将瓶塞重新塞上,然后把水囊挂回了马鞍上,接着问欧阳昭明“那些狼呢它们什么时候走的”
“夜间行动,白日休息,它们是找地方休息去了。”欧阳昭明道。他回头,见到宝意已经喝完了水,于是对她说,“从这里到南齐的边境,还有六七日的路程。”
在这六七日之中,他们身后的追兵随时会追上来,先前他们拉开的这段距离,对拥有良骑、擅长长途奔袭的东狄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要尽快赶路。
宝意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抹嘴,点了点头。
“驾”欧阳昭明见状就转过头去,一扬马鞭,催动着身下骏马奔跑起来。
“驾”宝意勒着缰绳,两腿在马腹上一夹,也催动着自己的马跟了上去。
三匹马调换了一下承载的位置,就像昨日一样,再次在辽阔的草原上奔跑起来。
从朝阳初升,一路奔跑到夕阳西沉,宝意在草原上见到了第二个日落。
今日这一天的奔跑,他们跑出了比昨天更远的距离,除了在中午休息了一阵,让马去吃草喝水,其余的时间两人都在路上。等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又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可以作为今晚休憩之处。
只不过宝意刚刚从空间里把昨天用过的餐具,和今天早上欧阳昭明处理好的那两只兔子拿出来,见到那又在远处出没的狼群身影,毫无心理准备,差点松手,让锅砸到脚上去。
但她好歹拿住了。
今日在远处出现的狼群数量比昨日少了许多,昨日他们遇上的有上百只,今日这一群大概就是五分之一的样子。
不过以宝意的目力,可以看到这些狼群都是身姿矫健、高大的青壮年。
与其说是在这里偶遇上的狼群,倒不如说是从昨夜他们遇见的那大型的狼群当中被派遣出来的护卫,在白日过去之后,沿着他们前进的路线一路追上来,像昨夜一样继续在远处守卫着欧阳昭明。
“这是”
宝意一面放下锅,一面看向欧阳昭明。
她在玉坠空间里摘菜洗菜,处理的时间有些长了,否则这些狼群也不能在几刻前还不见踪影,可是一转眼就来到了对面。
果然,欧阳昭明说道“它们会一路送我们出去。”
宝意不知道这些狼群这样跟着他们跨过草原,等回头要再回去跟他们的种群会合,需要付出多少的精力跟时间,也不知道昨天欧阳昭明过去跟他们的狼王交流,中间是不是也包括了这一点,但是看他的样子,是已经接受了狼群的护送。
宝意在地上跪坐了下来,将串好的兔子架在了欧阳昭明刚刚升起的火堆上,开始靠眼睛依然望着对面那些卧在月光中的狼。
见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那些狼,欧阳昭明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它们会过来吗”
宝意摇了摇头“不是。”
她是在想,这些护送他们离开草原的狼是在白昼过去之后才开始从后方追上来,没有影响到他们骑着的这几匹马,这要是和他们一起在白天就上路,这三匹正在休憩的马只怕会被追得夺命狂奔,根本不用他们两个人催促,也会跑得飞快。
两只兔子,宝意将它们都烤了,煮的汤依旧用的是蔬菜加上肉干,兔子身上的油脂在缓缓的旋转中滴了下来,滴进火堆里,用了调料和香菜沫腌制了半天的兔子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宝意看着烤成金黄色的皮肉,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被绑来东狄以后烤得最好吃的两只兔子。
一只先烤好,欧阳昭明像是不怕烫,先撕下了肥美的兔子腿,放在了宝意洗干净的白菜叶子上,然后递给了她。
宝意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见欧阳昭明继续转着手上的另一只兔子,没有立刻开始进食,而是望着那边在随意走动的狼群,问道“它们会自己去找吃的是吗”
欧阳昭明轻笑一声,抬眼看向她“对,不用你操心它们吃什么。”
正像欧阳昭明所说,这二十几匹狼只是担当他们穿越草原的会护卫,其他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们管。
它们在夜晚会负责警戒,也会出去打猎,自己找东西吃,甚至第二日一早,宝意照样见到了被送到他们这边来的猎物,这次是两只野雉。
依然是欧阳昭明把猎物收拾干净,放在了宝意的玉坠空间里保管,那些在夜晚守着他们的狼又不见了,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才又出现在他们身边。
这样往复几日,宝意渐渐适应了身边有这些狼群守卫,也习惯了每天会出现在这边的猎物。
或许是因为有这些草原霸主在沿途充当他们的护卫,这一路下来,他们并没有遇上什么猛兽,也没有遇到伏击,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大概用了五日时间,就远远地看到了坐落在南齐与草原交界处的那座山。
宝意骑在马背上,望着那遥遥在即的山峰,脸上露出了喜色,等抵达了那座山,从山谷通过,就能够进入南齐边境,摆脱缀在身后的危险。
欧阳昭明选择前往南齐而非大周,除了他们身在的位置与两国边界的路程长短,其中也有对东狄骑兵态度的考量。
他们要先攻打的是大周,如果两人逃往大周边境,在那里被身后的追兵追住,东狄的人就会跟大周边境守卫起冲突,要是打赢了,那他们就会重新落回东狄人的手里,要是打输了,东狄就会直接起兵,甚至不用找别的借口,直接杀过来。
可如果是进入南齐边境,东狄现在还没有打算跟南齐动手,这个国家被内耗了那么久,就算再傲慢,他们也不会想要同时面对两个国家联手反击,所以只要能够进入南齐,他们就能够摆脱追兵,获得真正的自由。
相比起宝意因为见到出境在即的喜悦,欧阳昭明脸上的神色就显得平静许多,在他眼中所沉淀的也是警戒和凝重。
宝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越是靠近边界,他就显得越是紧绷。
在前两日,他们停在火堆旁的时候,他还教了宝意要如何用刀,有备无患。
那一日在火堆旁,她在欧阳昭明的指导下再次握住这把刀,听他告诉自己,刀劈出去要快,也要快。刀要劈往何处,又要从哪里,宝意心中再清楚不过。
欧阳昭明松开了手,让她自己练习劈砍,在看她的动作时,对她说了一句“遇上敌人的时候不要手软,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我。”
宝意劈砍下来的刀势只是一滞,便说道“明白。”
她知道,如果可以,身旁的人也不会让她的手沾上血腥,但是眼下面临的情况,是他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所以她要硬得下心肠来杀人。
宝意的力量是足够的,她的速度也很快,但她最适合的兵器不是刀。只可惜在集市中,欧阳昭明没有见到弓箭,不然他不会让宝意用刀。
两日的突击练习,让宝意握刀出刀的姿势不再阻滞,那把刀现在从欧阳昭明的马背上,转移到了她的腰间。
在离山谷还有颇长的一段距离,欧阳昭明就停了下来,宝意也不意外,两个人三匹马就这样停在洒满夕阳余晖的草原边境,遥遥地望着那座通往南极境内的山谷。
夕阳余晖照在山上,山间层林尽染,归鸟投林,一派安宁。
“我们在等什么”宝意问欧阳昭明。
如果现在过去的话,那么可能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就能够抵达南齐,但是欧阳昭明停下来自有他的道理。
在从山谷间吹过来的风中,宝意听见他的声音响起,说道“等狼来。”
那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狼群通常会落后他们一大段距离,要等它们出现,就要等到夕阳下山,暮色重新笼罩大地了。
欧阳昭明坐在马上,手中握着缰绳。这三匹马低头吃着草,而宝意等在他的身边,虽然连日这样赶路令她疲惫,但是现在,她的手也停留在了刀柄上。
等到最后一抹残阳也消失在地平线上,那跟随了他们一路的狼群终于踏着暮色出现了,几乎在它们出现了一瞬间,待在原地的三匹马就躁动起来。
狼群停了下来,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欧阳昭明坐在马上,回头看去,迎上了这些发出幽光的狼瞳,然后才转向宝意“走吧。”
不安的马奔跑了一日,到这暮色降临的时分,本来已经十分疲惫,可是因为身后的狼的出现,所以当宝意跟欧阳昭明一夹马腹,驱使着他们再次向前冲去的时候,这三匹马还是在恐惧中爆发出了最大的力气,朝着山谷跑去。
而停留在原地的狼群也再次奔跑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这三匹马背后。
在草原的牧场上长大的骏马,对狼怀有的恐惧是它们的天性。
身后追着有二十几匹狼,它们会惶恐,而骑在马背上的宝意看着离山谷的距离越来越短,心中弥漫开的紧张和紧握在刀柄上的那只手,却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与不安。
在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功亏一篑,还是冲到底就能够在面前铺展开的自由,这样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令她的心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起来。
迎面吹来的疾风中,她的呼吸几乎要无法为继。
刚刚在离山谷那么远的地方,欧阳昭明停了下来,等着他们身后的狼群跟上来。
宝意原本以为冲到山谷前的时候,他也会再次停下来,可是没有想到前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他像是向着战壕发起冲锋的战士,一往无前地冲向山谷,然后扬手一撒,那些他在帐篷里制造出来的霹雳珠就朝着山谷入口飞去,引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
地动山摇,谷口几乎都被炸得摇晃起来。
在马匹惊慌的嘶鸣与急停中,宝意勒紧了缰绳,稳住身形,看着在爆炸的烟雾中飞奔而出的身影,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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