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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三朝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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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第三日,乃是新嫁娘三朝回门的日子。

    这日一早, 裴勍和薛亭晚早早起了床, 去和邵老太太请了安, 方收拾了行装,坐上了驶往惠景侯府的马车。

    两人这几晚巫山, 夜夜笙歌,薛亭晚一双杏眸下面都泛起了一片浅浅乌青,邵老太太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她八十高龄,好不容易得了个如花似玉的乖巧孙媳妇儿, 却被裴勍不疼惜地欺负成了这般可怜模样虽说两人是新婚燕尔,可房事上如此没有节制, 若是不小心伤了薛亭晚的身子, 日后累及子嗣,可怎生是好

    思及此,邵老太太顿时火大,私下把裴勍叫去好一通训。

    裴勍虽性子冷漠疏离, 在长辈面前却是恭敬有加的,二话不说便认了错,又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这才平息了邵老太太的一腔怒火。

    没想到男人答应的好好的,上了马车就被把美人儿按在车厢上亲个不停。

    马车一路行驶, 到了惠景候府门前, 薛亭晚被男人抱着下了马车, 整个人脚步虚浮,攀在男人的臂膀上,勉强撑着走了两步路,惠景侯府一家子便从三开的兽头大门里迎了出来。

    薛亭晚见状,杏眼一弯,轻轻推开男人,迈着莲步款款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了宛老太太的手,柔声唤道,“祖母,父候,母亲,阿辰”

    裴勍被美人儿撇在一旁,心情颇感微妙,幸好有薛桥辰这个捧场的小舅子在侧,满脸喜意地拉了裴勍,“姐夫,快快请进”

    惠景侯爷满心系在自家女儿身上,闻言才反应过来女婿还站在一旁,忙笑着招呼道,“家里人一早便等着你们了快快进门说话”

    一大家子入了花厅落座,丫鬟婆子们挑帘子入内,奉上一碟碟珍馐佳肴。

    薛亭晚已为人妇,梳着妇人发髻,少了些飞扬跳脱,多了些稳重端庄,

    只见美人儿一身茜色烟罗裙衫,飞仙髻巍峨如云,云鬓间斜簪着一柄红玉鸾凤宝钗,并一支灵芝如意鎏金簪,耳垂上戴着对玉兔捣药碧玺耳铛,腰间系着一串玛瑙莲多宝璎珞。

    美人儿身侧,男人一袭天青色锦袍,俊面英朗,丰神如玉,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先前宛氏和惠景候还担心裴勍为人太过清冷,此时看见自家女儿和男人低声巧笑,眉眼含春,便知道两人琴瑟和谐,这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

    一家人欢欢喜喜用了膳,裴勍陪着惠景候饮了几杯陈年女儿红,翁婿二日把酒言欢,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用了午膳,薛亭晚陪着宛氏和宛老太太去紫筠堂说体己话,裴勍则是同惠景候和薛桥辰去了书房说话。

    紫筠堂中,宛老太太和宛氏坐在上首,薛亭晚腻在自家祖母怀中撒娇,“离家三日,阿晚十分想念祖母。”

    宛老太太望着小猫一般撒娇的外孙女儿,心中甜滋滋的,哭笑不得道,“既是嫁了人,便是一府主母,怎么还像个小女儿般粘人快些起来,莫乱了你的鬓发钗环”

    薛亭晚笑着直起了身,落座在宛氏身旁,接过下人奉上的一盏露,笑道,

    宛老太太和宛氏见她桃腮泛粉,白里透红,眉梢带艳色,眼角染春光,知道小夫妻蜜里调油,过得如胶似漆,当即招手叫了余妈妈上前问话。

    余妈妈立于堂中,细细说了成婚这两日裴国公府里的情况,又说了裴勍无一通房妾侍,这几日对薛亭晚的宠爱无微不至云云。

    宛老太太捏着一串小叶紫檀,听着余妈妈的呈报,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料望着薛亭晚仔细一看,发觉那双娇媚杏眼下隐隐泛着青色,当即沉了脸色,“这眼下怎的一片乌青”

    薛亭晚闻言,脸红腾地一红,余妈妈看了眼薛亭晚面飞红霞的模样,顿了顿,方如实道,“这几日,姑娘和姑爷都是子夜丑时才歇息的。姑娘白日里忙着打理宅务,夜里又不得安宁,想来是过于劳累所致。”

    宛老太太听了,不禁皱眉,“竟是折腾到后半夜也太胡闹了些”

    宛氏闻言,也略有吃惊。先前她担心裴勍性子冷淡,在闺阁之事上冷落薛亭晚,准备嫁妆嫁衣的时候,特意为自家女儿准备了些闺阁床帏间穿的衣衫,如今看来,倒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多虑了。

    余妈妈又道,“先前主母为姑娘准备的衣裳,新婚之夜只穿了一晚便收起来不敢再穿了姑爷疼姑娘的很,若是再拿出这些裙衫物件,还不知道会把姑娘折腾成什么样”

    宛氏颇感无奈,“这裴勍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没成想竟是罢了,你们夫妻二人龙凤和谐,我便放心了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为母不担心你受欺负,却担心你们失了分寸。虽说是新婚燕尔,初尝床笫之欢,却也别一晌贪欢,由着性子胡来。”

    “女儿知道了。”

    薛亭晚羞赧着应了,暗自腹诽呵,清心寡欲一开始,她也以为裴勍高冷出尘,一本正经,后来在床榻间才醒悟,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表里不一,如狼似虎

    “你母亲说的是。”

    宛老太太感叹道,“裴勍性子沉,又长你几岁,自然是娇宠着你,你也莫要过于骄纵蛮横夫妻之情在于苦心经营,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使性子耍脾气,再深的真情也有被消耗殆尽的时候。”

    这世上有多少眷侣,一开始蜜里调油,没过两年便相看两厌,最后叫妾侍通房乘虚而入,落得一个家宅不宁,宠妾灭妻的结局。

    想来,最蹉跎夫妻真情的,不是跌宕起伏的大灾大难,而是最平凡的柴米油盐。

    薛亭晚才堪堪新婚,和裴勍正是烈火烹油,鸾凤和鸣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以后的事情,听闻宛氏和宛老太太的提点之话,不禁陷入了深思,点头应了是。

    书房中,惠景侯和裴勍寒暄了两句,一旁的薛桥辰早已经迫不及待,拿出自己的图纸请教裴勍。

    如今薛桥辰是献庆帝亲封的千机丞,职位挂靠工部,谏议可以直达献庆帝。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足够彰显皇帝的重用之心。

    每日上朝,薛桥辰站在工部之列,和裴勍说不上几句话,等下了朝,裴勍又是个御前大忙人,这几日,裴勍虽然歇着婚嫁在家,薛桥辰也不好意思打扰自己姐姐姐夫这对新婚燕尔,只得把所有想问的问题攒下来,等到回门这天一并请教了裴勍。

    方才宴桌上,惠景候没能和自家女儿说上几句话,此时满心牵挂着,如坐针毡地饮尽了一盏金山时雨,终是起身道,“府中有些小事,本候去去便回。”

    裴勍正在给薛桥辰译解书中注释,闻言抬头道,“侯爷请便。”

    惠景候点了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门,望见回廊拐角处的费妈妈,忙问道,“如何阿晚这两天在裴国公府过得怎么样可有受气”

    费妈妈笑道,“夫人知道侯爷担心大小姐,特地叫我来和侯爷说一声,好叫侯爷放心。”

    说罢,费妈妈将紫筠堂中三人的谈话内容悉数转达了,又将这几日裴勍对薛亭晚的宠爱如数家珍般复述了一遍。

    惠景候听闻了裴勍对自家女儿的体贴柔情,这才放下了老父亲的担心。

    裴勍才高八斗,长的俊郎,又是朝中栋梁,惠景候得此佳婿,面上虽不说,心里却是一万个满意的,私下更是不知和同僚好友炫耀了多少回。

    惠景候点点头,肃正了衣衫,清了清嗓子,方才眉眼带笑地踱步回了书房里。

    紫筠堂中,宛氏和宛老太太拉着薛亭晚问了裴国公府的亲戚关系是否复杂,生活起居习不习惯之类的事情,薛亭晚皆一一答了,又提及起手下铺子的生意,索性将焕容斋假货横行之事缓缓道来。

    宛老太太沉吟片刻,盘了盘手中的小叶紫檀,问道,“既然知道了此事,阿晚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薛亭晚道,“孙女儿已有一计,下一步想引蛇出洞,将幕后之人引出来,绳之以法,送往官府。。”

    宛老太太了然,“不错。那引出幕后之人之后呢”

    薛亭晚闻言一愣,心中思量了片刻,方抬了一双清亮杏眸,“孙女儿想扩张一番焕容斋的店面既然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如此眼红焕容斋,我便要将焕容斋的店面开的更大更多,让他们更加眼红跳脚”

    宛老太太点点头,笑道,“不错不亏是我的外孙女儿若是你因着此番挫折便畏首畏尾,止步不前,祖母才真的失望”

    宛氏也正色道,“既然有人嫉恨,便说明你身怀宝藏。若是你一文不值,那些红眼病又怎会瞄着你不放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想想这些奸诈之徒给你使的绊子,也应该迎难而上,狠狠踩在那些居心不良之辈的头上,让他们有心无胆,再也动弹不得”

    薛亭晚弯了粉唇,重重点了头,又道,“眼看着焕容斋的生意越做越大,此番扩张店面所用的资金,光靠以往的盈利添补只怕还不够。我也想过动用自己的私房钱,可这样一来二去,便将私账和焕容斋的公账混为一谈,分不清盈亏进出故而,我想着,此番扩张店面可以从京中的钱庄里借贷一些资金,等将来盈利了再将借贷还上,如此一来,资金的进和出都走焕容斋的公账,也不会和私账混为一谈。”

    宛老太太道,“阿晚思量的有道理。无论管家还是经营,公私不分都是大忌。”

    宛氏道,“阿晚,你如今是一府主母,手中生意好的铺子,将来是要代代相传给儿女的。若要借贷,便要找京中的老字号钱庄。若是借贷的钱庄规模太小,三天两头关门倒闭,岂不是糟心的很再者,若是碰上钱庄庄主卷款潜逃,更是无处说理,只能自认倒霉”

    薛亭晚点头道,“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思来想去,京城中的四大老字号钱庄,数天成钱庄的规模最大,口碑最好。只是,天成钱庄不轻易借贷,若想借贷大笔金额,恐怕要得到钱庄的掌柜东家的首肯。可天成钱庄一向低调,从来没人见过其幕后东家的真容,亦不知其是何来头”

    宛老太太道,“先前在余杭参加宴饮,曾听闻天成钱庄的东家乃是朝中显贵。天成钱庄产业颇大,百十个分庄遍布整个大齐,就连余杭一带也有数家分店,的确是借贷的可靠之选。阿晚,你尽管托人去打探一二,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换别的钱庄便是了。”

    薛亭晚应道,“也只能如此了。祖母,母亲,明日我便差人去钱庄询问借贷之事。”

    两人在惠景侯府呆了一天,回到裴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裴勍还有公务未处理完,去了松风万壑阁和一众下属议事,薛亭晚卸了钗环,换了身家常衣衫,刚坐下饮了半盏热茶,燕妈妈掀帘子进来道,“秉主母,先前那间库房的钥匙找到了。”

    薛亭晚略一愣,才想起来是昨日那个丢了钥匙的库房,当即起身道,“那一库房的账本不易搬运,我随妈妈一同过去看看吧。”

    燕妈妈笑着应了“是”,主仆一行人当即出了兰雪堂,朝库房走去。

    库房里刚被粗使婆子洒扫过,薛亭晚一进门,一阵古旧书籍的味道扑面而来。

    库房里头陈列着十几排大红酸枝木架,架子上皆码着一排排的青皮海水纹账本。

    这整整一库房的账本,少说也有四五百本。

    薛亭晚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踱着莲步上前,随手从架子上拿下一本账簿,轻轻翻开第一页,“天成钱庄”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薛亭晚微微一愣,又飞快往后翻了两页,见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戊戌年三月京城总钱庄总账簿”。

    薛亭晚满心的难以置信,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望着满满一库房天成钱庄的账本,彻底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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